7.31.2015

Affordable Lost




7/31

凌晨一點,我與 A 從三重開會完,坐上計程車
「到六張犁吧?」我自以為貼心地說出 A 的住所
他猶豫了幾秒鐘不回答,我困惑的轉頭後,他才淡淡的說出:「我想去教育部」

也許就在 24 小時之前,一個比我們都年輕的男孩
選擇在自己的房間內,用自己的生命去換來「對得起」三個字
來抗議、諷刺、攻擊掌權教育部大人們明顯的「對不起」
心疼、不捨、支援、相信反課綱的人們聚集在教育部
希望部長出來給一個交代

在這 24 小時內,我試圖想像著當他在漆黑的房間內
決定結束生命的那時刻,他在想的是什麼,他看到的是什麼
他相信的是什麼?他想得到的又是什麼?

隔天早上都要工作的我們,搭著計程車奔馳
A 在工作室下車,他說把電腦放回去後他要騎腳踏車過去
我帶著攝影相關用品,說那麼我先回家一趟
在一樣的凌晨,踏入自己的房間
讓自己空無所有的站著
開始搜尋我的所有 Affordable Lost

這件褲子,不是很喜歡
這件上衣,不容易被拉破
後背包,必要時可以擋住自己
拆掉昂貴的隱形眼鏡,將錢包留在家裡只帶走500元
我帶了一身即使失去也無所謂的東西們, Affordable Lost
騎上車往教育部的地方前進

凌晨三點,廣場上,我想著
時間也是一種 Affordable Lost
我們常犧牲時間工作換得金錢
我們常犧牲健康努力換得成就
這是社會的正常管道

那我們犧牲睡眠、犧牲安穩的床、犧牲舒服的環境
到這裡坐在柏油路上,想得到的是什麼?

而當這社會不願意提供一個正常管道
當我們犧牲可負擔範圍內的東西
卻無法換得一個答案時
有一個男孩為了他相信的理念
付出了他的 Unaffordable Lost
把他的生命孤注一擲的丟入這沸沸揚揚的政治爭論中

不願回頭的意志永遠讓人恐懼
願意犧牲什麼去換得什麼
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有時候只是為了「對得起」這三個字

這恐怕是連對不起都不願輕易說出口的大人
這恐怕是處處算計不願失去一點立場的大人
永遠也無法理解的堅強吧



7.07.2015

螺旋



對門鄰居去了法國一段時間
每天看著他的信箱漸漸塞滿各式各樣的帳單與信件
滿溢著世界對我們的提醒與要求
盯著那詭異的場景,我心中浮出螺旋的形狀

每天重複著鬧鐘響起、刷牙、化妝、穿衣服、搭上交通工具、吃飯、洗澡、睡覺
每週等待週末的開始,詛咒星期一的來臨
每個月要繳手機帳單、水費、電費
每年過一次生日、一次聖誕節、繳稅、暑假、寒假
一個感覺夏天來臨的日子、或是每年那個不會忘記的日子
到了,又走了

生活像是依附在一個又一個無限重複的螺旋中
打電話、開會、寫文件、辦活動、收工、打電話、開會、寫文件...
每一次回到同一個原點,我都忍不住會想
對於生活,我們是不是不能有別的選擇

答案是有,也是沒有

你可以選擇逃離工作的螺旋,讓自己不再詛咒週一的開始
也可以不要一天洗一次澡,睡滿整整 24 小時不起床
甚至用一段長長的旅行,放任信箱塞滿,逃離困住你的螺旋
就像所有文青雜誌與旅遊月刊(是的,月刊本身也是個螺旋啊)
所提醒我們的所有,這世上還有這麼多美好的生活概念
讓我們忍不住想像著自己可以抽離這日復一日的生活
像這樣永無止境的美好狂奔而去,最好永遠都不要離開

但表面的螺旋消失,我們還是無法逃離
因為終究我們永遠處於這社會攪動我們的一個巨大螺旋中
社會的反覆變動,引發話題的新聞事件,進步的科技產品定期發表
偶像劇帶給我們制式化的愛情公式,雜誌為我們創造的美好想像
讓我們無可避免地在生活中持續面對那週而復始的快樂、悲傷、快樂、悲傷
期待、獲得、失望、期待、獲得、失望、期待、獲得、失望...

永遠無法逃離所有的螺旋
那是否我們至少可以選擇
要讓生活是一道往下深陷的旋窩
或成為奮力向上攀升的美麗龍捲風

而不論是飛翔或是沈淪
也許終究我們希望的
只是在生活的縫隙中,用旅行與所有所謂美好的想像
讓自己浮出螺旋呼吸一秒
又或在規律運行的那一次又一次的迴圈中
乍看一次浮光掠影,卻永難忘懷的美好